腦海忘記的，味蕾會記得 @ Love, the City

最近統一麵有支新廣告，讓我印象很深刻，說著是個女孩，老要到一間店吃著「栗子蛋糕」但這蛋糕，卻不是用「栗子」做的。
回憶是很可怕的東西，有時是美好的，有時也是禁錮的哀傷；有時我們想念一個人時，最難忘的往往是味道，嗅到的，嚐到的；吃到某個東西想到他，或者是，想到他時，就料理了那道菜。
就像每年過年，我必定在不顧吃粥來年會貧窮的習俗，還是要初一早上煮著年糕稀飯，那是，我對爺爺的懷念。就像我每次吃肉燥麵，必定用鍋子煮，加顆蛋，麵要煮得爛爛的，那是大我九歲，早逝的姑姑，小時最愛偷煮給我吃的料理。
而在這影片過後，我想說個關於記憶的故事……

小恩哭哭啼啼地來我家，一直吵著要我煮碗麵給她吃。湯的肉燥麵加茼蒿加魚丸跟水波蛋，然後再撒上點油蔥。我起了鍋拿起放在冷藏庫解凍完畢的絞肉準備做肉燥時，她說不要，拿起櫃子裡的泡麵說，她要吃這個。
拿出18公分、我專門用來煮泡麵的帶柄鑄鐵鍋恆溫烹煮，先放油包製作湯頭，再放魚丸，然後下麵，三分鐘快好時放入茼蒿，之後打顆蛋，滾幾秒，蓋上鍋蓋。自覺，是完美的泡麵，畢竟初次開始下廚，學得便是「泡麵」。
但是她不滿意。
「哪裡不對呢？」我驚訝地問著她。

我記得她不喜歡吃太爛的麵，也記得她愛吃我好友媽媽炸的油蔥酥。我沒拌上豬油，連魚丸都是她愛吃的福州丸，是怎麼了？
「那不是他的味道……」她皺了皺那早哭得紅通通的鼻子。我明白了，她想吃的根本不是我煮的麵，是回憶。
煮菜並不難，雖然刀工、火侯需要時間練習，雖然女生的手腕翻鍋不容易。但是煮菜很科學、是有步驟跟邏輯的，記住每個人的喜好，掌握烹調時間，加上一點點愛，是挺容易的。

但下廚最怕的便是「煮回憶」。

當某個人心中想著要吃到某個特定的味道，特別是與愛跟感情有關的味道。不管那人是家人、從前戀人，或者是某次低潮所嚐到的溫暖滋味，這並非模擬某夜市美食或者是哪個兒時巷口攤子這麼容易，因為我沒辦法回歸到那份感情。
而想要吃回憶中的食物，更棘手的是，突然想這麼吃，往往是因為十分想念那個人。那些想念或許早已模糊不清，或許只記得悲傷痛苦的歷程，所以想要藉由誠實並且忠實的味蕾，填補腦海早就忘卻的回憶。

「妳又想阿虎啦！」我拿起個小碗，跟著小恩分著麵吃，反正，今晚她「食客之意不在麵」。
「對啊……」她抽抽噎噎地說：「聽說他要結婚了，就是那個回頭找他的青梅竹馬……他們下個月要公證了。」
「妳不是刪除他的臉書，為了他連電話號碼都換了，為什麼會聽到消息？」

土象星座的女生死腦筋，雖然我這念舊的雙魚也容易回憶起過去，但往往想到的都是些美好的事，但想起並不代表還有愛、或者是要回去，離開了，決意自然笑笑地準備迎向下段戀情；而想起舊情人時，多半只是想著「謝謝你曾給我的美好」。
但處女座的小恩，狀況就特殊了。阿虎是她的同事，兩人初次合作案子就對彼此有好感，幾次觀察跟約會後，終於開始交往。阿虎為人老實、大方、疼女人，雖不是餐餐高級餐廳奢華之人，但常牽著小恩四處探訪夜市美食，早年念書窮時，也會幾手平價家常菜，兩人恩愛時，阿虎還會準備便當兩人一起帶上班，愛得挺高調。
只可惜，才半年光景，阿虎交往十年青梅竹馬的女友，從澳洲打工度假兩年回國，當年因女方要出國工作而分手的兩人。卻因女方在澳洲感情失利、回國找工作不順，時常找阿虎傾訴。阿虎情義難兩全，夾在兩人中間，是喜歡小恩沒錯，卻割捨不下青梅竹馬。這青梅竹馬也是狠角色，在阿虎面前扮演乖巧，在小恩面前，不是放狠話，就是哭求小恩把阿虎還她。

幾次下來，好面子又有感情潔癖的小恩，決定斷了這感情。她說散就散，離職、刪臉書、換手機。她以為按照感情二分之一忘卻法，只要到了交往時間的一半，就會忘了阿虎，只是，如今兩年過去了，她還是惦著。雖沒如同之前這麼常掛在心上，但一點點風吹草動，阿虎的身影，就會再度佔據她的心。
「我真的好愛阿虎喔……」她拿著筷子隨意攪著麵，眼淚又開始大顆大顆地掉下來：「以前半夜我餓了，他總會這樣煮一包統一肉燥麵給我吃……我說怕胖，他就會跟我說，沒關係我陪妳胖，而且有菜有蛋很營養啊……我真的好想他啊……」「可是，是妳讓他走的……」看著她哭，我眼眶也紅了：「有時候把話說絕地要走，就很難回頭了啊！」
「嗯，我知道……」
「知道，就把麵吃完了吧！」我抗議道：「雖不是阿虎麵，好歹也是阿慧麵！現在都幾點了？我早上十點還要上班，還半夜兩點陪妳吃宵夜，別哭了啦！放手時，妳就該知道，總會有這天啊！」

小恩低頭捧起麵碗喝湯，略常的瀏海遮住她的表情，讓我無從察覺她是否緩和了情緒。但親愛的女孩，有些事，就是回不去了。有些話，當時捨不得，就不該說出口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