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ove, the City

朋友有天問我喜不喜歡愛哭的男人，我想了想說，我不喜歡。因為我不喜歡哭，若有個人哭的次數比我還多，我是該怎麼辦？是該給對方一個擁抱呢？還是該安靜的走開？

這是真的，我不喜歡哭，這件事我也講了很多遍，除非萬分傷心的事情，否則很難看見我的眼淚。不過看電影時，我的眼淚就很不值錢了，愛情感人會哭、老人與小孩會哭、追求夢想受到苦難或者成功也哭……原本矜持的淚水突然不值錢了，像是水龍頭一樣。

而我印象中，的確沒幾次看過男人哭泣。

最常看到的是父親哭，爸媽都是愛哭的人，媽媽是吵架時會比我還先哭，而爸爸以前會喝醉哭著打給我，當年對他始終有距離的我，接到電話就會垮著張臉不知道該怎麼辦，我覺得他的眼淚只是在安慰自己，隔天醒來，一覺就忘記，可是，他真正讓我感動的淚水，是在大我九歲的姑姑猝死後，那時抱著我說，他心好痛，瞬間才感受到了那眼淚的價值。

很難忘記的，是爺爺過世前，他的淚水。看著一輩子離鄉背井來台灣打拼的他，在走之前，對人生的輪轉遺憾，在堅毅地臉上釋放的柔軟，那時，我真的很想給他一個大擁抱，對他說，辛苦了。

再來，就是戀人。

印象中，只有一位戀人因為媽媽過世在我面前哭泣，那天他哭的很難過，只是我當下的感覺已經不復記憶，那時我太年輕，不懂得面對生命的逝去，僅能冷冷地看著對方，想說什麼都卡在喉頭，而在那年過後，我也同樣去面對重視的親人離世，那次卻是不愛哭的我，抱著他，一直喊著：「對不起當時我這麼不懂事，不能明白你的悲傷。」

人們似乎總是要在時間的歷練下，才能將心比心，對於受傷脆弱的人，要怎麼給予適當的力道鼓勵跟支持，非得要自己傷過幾次才能明白。

也或許是因為這樣，如今，當我在看見男人的眼淚時，不像以往接到父親那酒醉哭泣電話時的那種厭惡、排斥，覺得不夠堅強，我甚至開始羨慕，覺得淚水有釋放的魔力，對於男人而言，適當的淚水，是有別再硬撐下去的價值。

有了這樣的念頭後，某天跟男孩去看電影，出了戲院看到他紅眼眶時，我只笑了笑說：「你還真愛哭耶！」甚至還覺得挺有意思的。

我想，時代真的不一樣了，以前，總是女孩走出戲院，被男生笑，但世界開始轉變，淚水的既定印象也開始改變。

當女性開始盡量避開用淚水當武器時，男孩們，開始把淚水當做展現真性情的器具。

男人的眼淚，還是有萬分魅力的時刻，就像當年胡志強面對鏡頭請大家救救邵曉玲的那刻，他的眼淚，對我來說，是最真切的動容。

本文完成於2011.09.01 刊載於澎湖愛戀七美島活動